栾采暮的手虚握成拳头，捂在嘴边咳嗽个不停，见齐遁面露慌张惊骇，又听到两人旁若无人地说刺杀一事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，顾不得自己的身体，护着齐遁厉声道：“当街拦轿，肆意侮辱我的好友，你们可知我是谁？竟敢如此无礼！”
温珣这才看向这位病公子，他的面貌与栾知许有七八分相似，只是比她更加红润有光泽。栾家有祖传的咳喘，只不过栾知许更是先天不足，虚弱异常，听说若不是在晖安寺后山日日诵经祈福，早就香消玉殒了。
这些都不重要，关键是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，这位栾家大公子，护齐遁的紧。
“一时激动，在下忘记自报家门了。家父是安国公谢蕴，哥哥是礼部员外郎。祖上温栾两家曾有姻亲，按辈分算起来，你还需唤我一声表舅爷。”
“表舅爷？”栾采暮愣了。
“诶，乖，看在你如此懂事的份上，我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之处了。”温珣一副“大人有大度”的样子。
“咳咳咳咳……”栾采暮咳得满脸通红，修长的手指指着他颤个不停，“你、你、好生不要脸。”
温珣面露冷笑，说：“我可怜的好外孙，病了就少管他人闲事，没准还能多活两年。”
栾采暮好容易缓过劲来，听到这句恶毒的诅咒，反而笑了，“借你吉言，我的大夫还说我活不过明年。”
“那可真是个好消息。”温珣挑了挑眉，有些事情该及早做准备了。
“是吧，我死了对谁都有好处。”栾采暮自嘲一笑，并不介意他的话。
温珣点头，“死了你这个还算中用的，栾小姐又可守孝三年，齐家和那位也会欢欣鼓舞，吞了苟延残喘的栾家指日可待，栾家也可名正言顺从这世上消失。”
“有理有据，分析得好。”栾采暮忍不住笑了。
“要不怎么当你舅爷。”
“……”
温珣还想再聊，手上传来一股拉扯，周戢忍无可忍，强势地把他带走。
“好外孙，有空常来国公府走走亲。”人都快在眼前消失了，温珣的话还在飘着。
栾采暮目光随两人放远，笑道：“这京城也不全是无趣之人。”
齐遁自打见到周戢，便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，此刻缓过神了，附和道：“公子说的是。”
栾采暮对这个回答兴趣缺缺，转念一想，又问：“你怎认识他们的？”
一说这个，齐遁顿时委屈起来，说话声音软软绵绵的，含着天大的冤屈，“在胡州刚碰面时温珣就追着我打，他身旁那人也是受他蛊惑来刺杀我，若非我命大，早就死在那里了。那两人可是凶神，一个比一个心狠手毒，你避开他们些。”
“这些年，你受了不少苦。”栾采暮叹口气，安慰他道。
一听有人疼惜他曾受的苦，齐遁眼角立刻挂上两滴欲坠不坠的泪，“从胡州出来之后，受了颇多波折，若非遇上你，我早就手脚尽断在野外生生等死。你将我从水火中救出来，我才知晓，往日那些苦痛磨难，都是为了能与你相遇相知。”
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被温热的掌心包住，栾采暮心里略感不适，却也没有细思，因为他知晓自己这好友何事都好，就是胆子太小。
把手挣脱出来，栾采暮再一次解释道：“救你的是我的大夫，不是我，我当不得你的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