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京中凄婉一片,人人素服哀悼。朝中臣子见景恒帝忧思难解,忍不住心中暗赞帝王情深之余,又劝景恒帝切勿过于沉溺。

    元贵妃入宫十载未有诞育,无嗣可服丧仪,景恒帝思虑再三,正准备敲定永安公主为庶妃服丧之际,常兴侯元勋烈进言:“永安公主乃天家金枝,身份尊崇,如何能纡尊降贵为庶母服缌。”

    景恒帝不悦:“贵妃乃先侯妾室容氏所出,朕已追封容氏为夫人,贵妃又有何低贱之说?”

    元后是嫡出,元贵妃则是庶出,亦是元贵妃曾被人暗自诟病的痛处。景恒帝爱屋及乌,也封了早逝的容氏为夫人替元贵妃正名。

    常兴侯沉吟后说:“依照礼制若为庶母服缌理当三月,而永安公主十岁有三,三月后便是十四,再读书已是迟了。”

    景恒帝再宠爱元贵妃也只能增添死后哀荣,而永安公主这个唯一的掌珠才是要紧的。景恒帝犹豫:“烈卿有何见地?”

    “永安公主前日曾选伴读,国公府县主有恙,不宜侍奉公主,便举荐了门下虞氏之女作公主伴读,正在入宫奉诏的路上。”见景恒帝广目微愕,常兴侯弯着腰愈深,“虞氏乃国公府客卿,食七品俸禄,虞氏女二八年华,出身平平。陛下不如借此将虞氏女替作公主为庶母服缌。一则彰显陛下对贵妃爱重,二则为公主广传孝名,三则也可堵住悠悠众口。”

    景恒帝眸中浓哀稍霁:“烈卿如此敏思,又如此为朕尽心竭力。若无烈卿,朕如何处理这诸多事务?”

    常兴侯垂眉诚恳,撩袍长跪只说不敢。景恒帝笑他多虑,这才叫他退下。

    宫中幽深不见天际,君臣二人口中的虞氏女正压不住心中欢喜,穿着最精美的绫罗绸缎,往宫中而来。殊不知所求并非所得。

    “真是天大的福分呀。”

    昨夜才听闻元贵妃殁了的消息,今日景恒帝就下令嘉封永安公主伴读虞氏女,叫她以生母之礼替元贵妃服丧。

    许若嫣听惠心说完,一脸羡慕:“虞姐姐真是好运气,能替贵妃服丧尽孝,唉旁人真是羡慕不来的”

    惠心:“姑娘你是认真的吗?虞姑娘当不成伴读,反把自己赔了进去。守丧三年不许嫁娶,等虞姑娘出来,能不能嫁出去都难说,更何况正妻之位,最多只能做个填房了。若是民间女子也就罢了,可虞姑娘也算是个贵女,这辈子都毁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。”许若嫣恍然大悟,“那虞姐姐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当伴读呢,虞姐姐要是不想当伴读,那怎么会自己害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惠心:“姑娘说得好像有道理。”她忽然又看了眼眼前的小姑娘,年幼纯稚,可说话无心却直戳要点。

    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惠心同接过一封信,喜气盈眉:“姑娘,是老太太的书信!”

    自她来了京中,往顾县寄了不少书信,家里倒还没回过,这是头一次。许若嫣难掩激动,直接就拆了:“惠心姐姐,你看你看,是父亲写的。”

    书信简短,只说她写的书信都收到了,家中平安,勿念。又解释了回信一封的道理。末了,父亲字迹稍有迟疑,晕了一笔墨渍。

    那字迹顿了又顿,终是问她:“嫣儿在京中可得贵人相助?为父听闻只言片语,或许不日有所擢升。”

    末了,又说:“老太太日日念你得很,自你走了,便犯了风寒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对她自幼疼爱,许若嫣心急,又往后看,信上写:“如今快大好了,保重自身。”

    许若嫣折好书信,一时心绪翻涌。惠心说:“姑娘怎么了,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一切都好。只是父亲信上的意思,是极有可能被擢升,问我是不是与我有关。”许若嫣歪头想了想,“父亲猜测是陆伯父做的。”

    惠心说:“老爷的猜测很有道理,姑娘不如去问问?”